为减少在关键战略物资上对中国的依赖，欧美国家正试图重新构建稀土磁铁供应链。只是，绕开中国这个稀土资源储量大国兼生产、出口、消费大国，“舍近求远”地拼凑新供应链，将难以避免地在所有的环节带来更多成本。《华尔街日报》15日报道，西方公司在这条艰难道路上遭遇了众多“不同寻常的障碍”。

  报道指出，几十年来，中国一直主导着稀土磁铁制作的完整过程的每一个环节，是唯一有能力从头到尾大规模生产稀土磁铁的国家。全球稀土产量的三分之二都来自中国。与此同时，中国的稀土矿石加工能力也占全球的85%，磁铁制造产能在全球占比超过90%。

  稀土本身已然珍贵，更难得的是同时掌握稀土磁铁生产技术，后者对于智能手机、电动汽车，以及喷气式战机、风力涡轮机的制造都至关重要。问题就在于，美国和澳大利亚能够开采稀土，但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加工；马来西亚可以加工矿石，但不生产磁铁；日本能够生产磁铁，但没有稀土矿。

  位于西澳大利亚的Lynas稀土加工厂。美国和澳大利亚能够开采稀土，但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加工。图片来自：彭博社

  英国咨询公司“蓝色计划”（Project Blue）研究主管戴维·梅里曼承认，在这方面“中国已经遥遥领先”。加拿大稀土企业新性能材料公司（NPM，Neo Performance Materials）首席执行官拉希姆·苏莱曼也坦言，“无中国”供应链的愿景“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需要填补”。

  在梅里曼看来，在所谓“友好国家”扩建这一分散的供应链，或许是“最大有可能的发展方式”。《华尔街日报》称，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西方企业要“连点成线”地将分散在全球各地、相距遥远的网络拼接起来，这样的一个过程“颇为艰难”。

  据报道，NPM已然在中国生产磁铁，但它仍着手建立一条替代供应链，以满足对不含中国元素的稀土与日俱增的需求，首次建立在西方世界生产稀土磁铁的能力。除了澳大利亚、越南等国的一些地方之外，该公司还瞄准了来自美国南部佐治亚州的矿砂。该州盛产的矿砂大多数都用在生产钛，但也富含顶级稀土。

  不过，问题也随之而来：这些矿砂中潜藏着放射性铀和钍。要想得到稀土，就得过滤掉这些物质。分离出来后，这些放射性矿物还不能被直接丢回土壤中，否则会造成危险。为此，NPM于2020年与美国能源燃料公司（EF，Energy Fuels）达成合作，EF也斥资购入专门设备，在犹他州改造了一家工厂，用来处理大量矿砂。

  而在买下过滤掉放射性物质的稀土后，NPM还要进一步加工这些材料，对当中混杂的不一样的稀土进行分离。报道称，在中国之外，只有少数几家公司能做到这一点，而在美国，没有一个企业能进行大规模的稀土分离。NPM已为此进行了一系列改造、收购，预计到2025年才能在爱沙尼亚靠近俄罗斯边境的一个小镇正式投产。

  还有更多难题出现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——比如，不得不花10年时间从稀土矿场迁出受保护的稀有无腿蜥蜴。稀土采矿公司澳大利亚战略物资（ASM，Australian Strategic Materials）此前与美国磁铁制造商达成协议，向其供应“不含中国成分”的稀土。但其在澳大利亚东部的采矿点也是一群粉尾无腿蜥蜴的栖身之所，环境法规要求该公司在开采稀土之前必须先转移这些保护动物。

  受保护的稀有粉尾无腿蜥蜴（学名：Aprasia parapulchella） 图片来自：ASM

  据报道，几年前，ASM的科学家就开始通过铺设可被当作庇护所的地砖，并每次几步几步地移动，驱逐这些形似蚯蚓的穴居蜥蜴跟着离开矿区。据ASM预计，该公司到2027年才会开始开采矿石，在此之前，它将先寻找资金，从未发现蜥蜴的地区开始采矿。梅里曼指出，由于技术有限、要价较高等原因，西方公司往往很难说服资金支持者相信他们的企业能够生存下去。

  与此同时，ASM试图从越南、美国等国为其韩国加工厂寻找其他稀土来源的计划，也面临着动荡和变数。据悉，ASM今年5月与越南北部的一家小公司签订了购买稀土材料的协议，但该越南公司的创始人10月因涉嫌与非法购买稀土有关的金融欺诈而在当地被捕。《华尔街日报》说，这显示出在不同司法管辖区之间拼接连成供应链，会有多么棘手。